凌晨,火车缓缓驶入这座陌生的城市。我心怀忐忑的激动,顾不得一夜车旅的疲惫,趴在窗口如孩童般张望着,恨不得一下子窥知这座我即将生活四年的城市的全貌。旁边座位上,爸爸歪着身子靠着包裹,发出微微的鼾声。我看见他疲倦面色中露出的安详,我知道,即便在睡梦中,他此时也正和我分享同样的喜悦。然而,安详的神色掩饰不了长年累月的辛劳与疲惫刻下的痕迹,爸爸脸上的皱纹在我眼前暴露无遗;之前精心梳理的头发,也被丝丝灰白出卖。我想起父母起早贪黑的辛劳,想起他们自己餐餐清淡的苦心,还有兄弟二人齐上大学给他们加重了的负担。我回看窗外,远处是灰蒙的天色与黯淡的水泥墙。这是2012年9月,我第一次离开家乡,来到上海,开始我的大学生活。
大学生活五光十色,然而经济的现实问题,一如车窗外的灰蒙与暗淡,压抑在我的心头。我的家乡在贫困的山区,“不读书就放牛”是对教育的理解,这显得功利,但却很实际——没有哪个家庭有闲钱让孩子在学校浪费。在我身边,没上完初中就辍学学艺打工的例子比比皆是。从初中我便开始感觉到兄弟二人的学习在经济上给父母带来了不小负担,而高中更加昂贵的学费和生活费开始让家里捉襟见肘了。父母从未在他们的孩子面前诉及这些,我却把这一切默默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大学的生活费,确实不敢多要,怕父母拿不出,更怕他们拿出了。
也正是这个时候,我第一次接触到学校的资助办。那是上外“张乃新奖学金”座谈会,我作为受资助的新生参与了交流。资助方从美国远道而来,与受助学生围坐一团,答疑解惑,畅谈人生。本不相识的同学间竟无隔阂,大家欢乐一堂。老师说:“张乃新奖学金带给同学们的不仅是资助,更是温情。”我如今记忆犹新。总觉“温情”二字深有触动,惭愧的是,直到一年后才说得出个所以然。
学校给贫困生的资助帮我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经济压力。资助办这个神秘而熟悉的部门时常出现在辅导员给我的短信上。而我更是一直都忘不了那句话:不仅是资助,更是温情。
大一末了,辅导员给我推荐资助办学生助理的职务,让我有幸成为了她的一份子,也有机会真正懂得资助与被资助。那时大学的生活已步入正轨:勤工助学、家教工作是我自力更生收入的来源;志愿者活动、社会公益,我也身在其中。课内课外的时间排满,我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回头告诉父母,他们也满是赞成:不为别的,就算是报答学校,也得答应。我与父母心照不宣——辛勤老实的他们除了抚育我们兄弟二人长大,还传承了这饮水思源的伟大美德。
资助办,二十见方的办公室:一个资料柜,两台电脑,三张办公桌,简单,整洁又不失大方,衬出严谨细致的工作氛围。两位老师各镇一方,值班助理辅助打理。正是这间小小的办公室,上接各级文件,下达学院学生,助学政策在此执行,寒门学子由此受益。审核资料是我们学生助理团队的主要工作。忙时材料堆积成山,我们也需一张张、一项项地审查核对,由于关系困难学生的帮扶,谁也不会懈怠。
随着工作的深入,我对学校资助政策与形式也有了全面了解。从新生开学的“绿色通道”,到路费、冬令等补贴;从各项助学金到特殊情况补助;从每位受助生家庭情况的具体了解,到为同学们量身定制的“资助包”,可谓方方面面,细致入微。我渐渐明白,资助,不是冰冷的钱,而是热乎的心。
第二年,“张乃新奖学金”资助方又来到上外。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两位年过七旬的老人每年都会如约而至,不远万里从美国赶来,不顾颠簸跑遍全国,与各地的受助学生交流。至今,我已见他们三次,每次都是精神矍铄,侃侃而谈,热情不减。
他们是在做慈善,而且是在用心做。为何用心做?以心换心。
我终于知道了何谓温情。它不仅是资助,也不仅是资助的温暖,更是资助背后的用心。我们的资助办,不是冰冷的桌椅摆设,而是用心的资助实践。
通过在资助办的工作,作为受助生的我,也开始懂得,一笔资助,不仅意味着钱。我们不是一时被温暖感动就罢了的,而是要感恩这资助背后付出的工作与寄予的希望,更要无愧于这温情的希望。
我敲下这最后的两行,明天将它交到资助办。我知道,在那等我的,有一副桌椅,几沓文件,还有明亮的窗。这是2014年11月,我大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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