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我出生在一个极为偏僻的农村。我的出生就注定我将会是一个普通但又特别的人:那时我父亲六十二岁。
幼时我就感到我家和别家不同:我家是住在破旧的小茅屋中,我父亲比别人的爷爷还要大好多,我母亲耳朵聋了而且身患多病……我很小就开始下田干活了。在我六七岁时就会帮家里收割稻子,帮家里找猪草,帮家里喂鸡鸭猪等家畜,很小的我养了一头很大的水牛……所以像小时候什么被镰刀割伤,被刀切到手,从牛背上摔下,被绞轮轧扁手指,被毒蛇咬到等等类似的记忆是挺多的,几乎贯穿我的童年成长。
因为父亲年老多病,干起活来背驼得让人心痛。我妈也是,因为从小被人抱养,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做很重的农活,落得一身的病。每当我看见父亲干活时驼起的脊背,听到他那粗重混沌的喘息声……我都非常心疼。还有我母亲,身上还经常无缘由地青紫,腰椎盘的病痛常常让她夜里难以入眠,作为儿子的我真的好心痛,好心痛,只想着快点长大。我知道是农活太多太重了。所以,我就会想尽办法多做些农活,心想这样他们就少做些。但是,农活好像永远都那么多,永远让我父母直不起腰来。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当父母教导我读书能改变命运后,我就开始了极为刻苦的学习。我天资并不高,但我就凭着那股韧劲,重三遍四地学习,慢慢超过了很多我认为比我聪明的人。
平时我一直在帮家里做家务,忙时做田里、地里的活。每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就牵出了那头大水牛,因为要赶在上学前把它喂饱。但是我这时会带上语文书,坐在牛背上读。所以,在牛背上读书的人确实是有的。最难的时候是农忙的时候,活太多,爸妈身体又不好。有一年收稻子,我还出了事。出事头一天晚上,因为太劳累,母亲睡着了还禁不住翻来覆去,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那晚我是眼泪流干了才睡着的。因此第二天我拼命做事,想多做点母亲就能好受一点。中午天气是很热的,一般庄稼人都会休息一段时间,到三四点钟出去。我偷偷跑到田里割起了稻子,但是我一点都没感觉热,真的,一点都不热。我就那样一直割,一直割着,希望多割一点。快割完一块田的时候才感觉好累,好晕,于是我就开始回去,还没到家,就晕倒在路边。后来被人发现抱了回去,可把我爸妈下了个半死。
还有一个挺深刻的回忆,那时我十岁。那一年父亲72,算命的说会有大劫,也就是很难度过那一年。算命时我偷偷听见了,我什么都没说,但是心好痛。每次父亲不舒服的时候,我就怕得要命,以为他就要死去。晚上睡觉,我每次都会紧紧抱住父亲的脚睡去。那时看过一些电视剧,知道了人头马面带人魂魄的事,所以就怕晚上会有牛头马面来带走我父亲。可是我想,我年轻,气血旺,要是我抱住父亲的脚就能让他们拖不走父亲的魂魄。那一年,无数个晚上我都是忧心忡忡地留着泪抱着父亲的脚睡去。
初中也是刻苦学习,勤俭节约,然后每年暑假都会去村里人在义乌开的小作坊里打工,基本能挣到读书的费用。初三那年最难,父亲一直病重,母亲也得了糖尿病。家里又没有什么钱,只能借些钱,那一年我除了学习时是平静的,其它任何时间都是揪着心的。好几次学校突然放假,我急切地跑回家,发现家里吃的菜都是好几天的,颜色已经难以形容了,有的已经坏了,馊掉了。肉类的菜几乎没有,仅有的也只是一些肥肉熬油后的油渣。无法形容我那时的感受,不仅仅是心酸,不仅仅是想哭,还感到很幸福。好几次晚上吃饭时,我哭着说要父母平时不要太苦了,这样我在学校书都读不下去了。每每这样,我都是流着泪入眠的。后来,我就经常买些肉食托村里人带回去。另外,还让我无比心疼的是我母亲总是舍不得吃降血糖的药,经常偷偷不吃药。你知道吗,那些药每天只要两块钱不到,你能感受我对母亲的心疼吗,那时她就差皮包骨了。
中考结束后,我做了个重大的决定:我要辍学两三年出去打工,挣到学费和家用后再回到学校读书。因为那时实在是太困难了,父亲病得厉害没钱治,母亲的糖尿病把她折磨的皮包骨了,家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经济来源了。那时我想,我再读下去就是用我爸妈的命来读了,可能都没有时间来尽孝了。我在好好地说服我父母后,踏上了前往义乌的火车。那年中考我全校第一,全县第十七。
来到义乌后,我到了村里人承包的工地上做小工。从来舍不得多花钱,从来舍不得落掉一个工。每天晚上以及空闲时间我都用来自学高中课程,温习初中知识。
所幸,一年多后父母身体好转,我也挣了些钱,学习也没荒废,还有个好心人要资助我高中的生活费,学校也免去了我的学费。充实而又刻苦的高中学习之后,我终于如愿考上了一所理想中的大学,可以在环境优美的学校提升自我,改变我的命运。在大学里,可以自己利用课外时间勤工俭学,还会有来自政府和个人的资助,不用为读书的费用操心了。爸妈因为心情好,身体也很少出事了。一切都好了起来。
可能别人会认为我一路特别可怜,特别让人同情,其实我并不这么认为。我现在写这篇文章时,心情很平静,仿佛是诉说别人的故事。这个世上还有很多比我更加不容易的人。我并不比别人得到的少,相反,因为父母爱得艰难,我父母给了我更加沉重的爱。另外,因为苦难我得到了他人更多的关爱,这其中就有我的邻居,我的老师,我的同学,还有在义乌的工友……我一直认为,我所有成长时期流的泪,只是一种心酸,但一点都不哭。相反,我很幸福,一直如此。因此,我想说,假如生活艰难,你不用太痛苦,坚持着别放弃,努力着去改变,事情一定会有转机,因为黄天不负苦心人。
所以我们都应记住:生活会一天比一天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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